陳述答道：“西河長城，這數年都無大戰事。至於匈奴帳中那幾個高手，自師傅師母來了之後，也不願意主動挑戰了。如今，兩軍對壘，只做提防。卻都無進攻之意。”

樓戶問道：“那兩軍就此僵持，日費千金。我怎麽又看西河城軍民，生活似乎安逸？”

陳述道：“正是兩軍相持久了。在農忙時，陳述特地讓軍為民，參與種植。如今雖然南邊蝗災厲害。可是北方卻只是冷了點，並無多大災害。因此，糧食供給倒是足了。”

樓戶道：“既然糧食足，又為何又有糧食告急文書？”

陳述道：“此乃廉丹軍士所為，不想讓城外匈奴知道西河兵盛。以期趁其不備，起而攻之。”

樓戶對於帶兵打仗，如今卻似乎不如陳述了。也不說什麽。叫陳述領著去長城下觀陣。王嬿因許久沒有見師父師母及眾師弟，也跟了陳述出去，池宛白原本極少去軍中，此時因王嬿來了，也就跟著王嬿出去。

一路上，只見在那苦寒之中，將士們卻神態自若，見了陳述，也無多禮。只是點頭含笑。陳述領著樓戶一行人，到了長城腳下。王嬿只見師弟們各領了數十人在一處連劍。而師父師母，則是站在那城墻之上，往這邊打招呼。

幾人上了城墻。只見北方，曠闊無垠，那數裏開外的地方，卻有匈奴，營帳布地密密麻麻。這時是正月，北方的冬天卻仍未過去，草還是皇的。隱隱可見，對方營帳之中，有數處煙火冒出。

樓戶見過東方虹夫婦，王嬿則是跪著拜見。

東方虹見了王嬿，道：“嬿兒，你卻是瘦了許多。”

王嬿這數月來，日日想著陳述於池宛白，又於路上見了許多凍死骨。憂不能食，自然有些瘦了。對師父一言，暖從心起。道：“謝師傅關心。”

東方夫人素來愛王嬿，往日傳授劍術，多是東方夫人。其餘弟子，倒都由東方虹傳授。因此，王嬿的劍術，又不同於眾師弟。此時，東方如人見了王嬿來，心甚喜，道：“嬿兒，你來了，倒可以對付一下瑯琊惡女。”

王嬿道：“師傅師母，你們在此許久。那幾個高手如何，不能打敗，然後舉兵北上，消滅匈奴。以解中原困境麽？”

東方虹道：“兩軍陣前對敵，雙方劍拔弩張。如若一方已敗，軍中鳴金，就不能殺已降之人。如若對方明明已經戰敗，仍然殺之，必然會激起雙方交戰。以如今之形勢，仍不能戰。因此，為師雖然能殺幾個高手，但於兩軍，卻是不利。因此，只能讓你師兄弟立於不敗之地，免兩軍交戰，讓將士得以修養生息。”

陳述看著遠方敵營，道：“陳述也無時無刻不想將那營帳燒了個幹凈。奈何匈奴早有防備。”

那池宛白，雖然日日與陳述相處。卻極少來城墻之上觀戰。她雖然與陳述一道被白帝門左右護法綁架過，總算見了點世面。但對匈奴交戰，看過幾次，也就覺得自己於此處，萬一交戰起來，對陳述說反倒是個累贅。於是寧可避於城內。讓陳述心無旁騖地來往長城邊上。如今，王嬿來了，池宛白知道自己與王嬿一起，陳述是再放心不過了。因此，此次也跟了出來。一道在城墻之上觀戰。卻才聽到陳述說，要將營帳燒了個幹凈。心中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。

池宛白對陳述道：“陳大哥，你可記得史記中。田單火牛破燕軍？”

陳述雖然讀來點詩書，卻對歷史記得不是很熟。連那樓戶，也一事未曾想起。東方虹夫婦醉心劍術，對史記也是忘卻了。

池宛白於是如此這般地說了。陳述聽罷，道：“此時形勢，正如臨淄之時。只是，齊地富裕，牛羊無數。才有六千頭牛用以破燕。而中原連年災禍，何來六千頭牛？”

樓戶聽完池宛白之言，卻道：“宛白姑娘所策可以一用。至於這千頭牛，另作辦法。只是要火攻，不必一定是千頭。”

陳述道：“此時正將春耕，牛最珍貴，如何能用於戰爭？”

樓戶道：“如此正好。不是還要鑿城墻麽？在春耕之際，城內透透鑿墻，到進攻那日，墻薄如紙。還有，此時正值春耕，田野牛多，你可以春耕為借口，收集四方之牛，來西河耕種。如此這般。縱然白帝門間諜遍布天下，也不能察覺牛之用意。”

陳述道：“四方之牛，有四方用處。如何能征集？”

樓戶道：“就讓那些牛耕完了田，繼續來西河耕種。而西河之田，因冷於南方，遲些耕種，理所當然。”

陳述聽了樓戶之言，倒是有些道理。頓時，對池宛白的建議深為感動。道：“非夫人，陳述實在不知還有火牛破敵一事。”

東方虹也道：“師傅只知學劍，卻不知古人智慧。陳述，你有這妻子，也是你之幸運。嬿兒，你的眼光也很不錯。”

王嬿笑笑，道：“是我介紹的，自然不錯。”說著話時，卻顯得有些言不由衷。然而火牛之事，王嬿確實沒想到。但，如今尚未成功，又如何說，池宛白就是智慧之人呢？

可是，這火牛之策。的確是良策。

於是，陳述依計行事。眾師弟們明裏照樣出去挑戰。暗中卻開始訓練五千高手，白天睡覺，晚上訓練，還有那騎兵戰馬，各抽了數百，日夜顛倒訓練。以期在火牛之後，組成精銳，沖入匈奴營中，將那匈奴殺個幹凈。

這春耕時節，從南至北，由立春之後，直到清明，那田中，始終有牛來來回回忙碌，這牛也盡量地令其晚睡晚起。

而於長城內外，陳述卻不允許任何人出入。只做成長城之南，正努力耕種之意。

當然，平日裏高手對戰，也時常有之。只是陳述與師兄弟們，開始日夜輪流訓練休息。那匈奴高手，並未察覺。

陳述這一等，也到了清明之後。將士們除了春耕，還要忙著接受訓練，備戰。王嬿與池宛白，則是來往西河城與田野，給田中的將士們送糧送水。

那將士見是將軍夫人與公主親自送糧送水，感激之至。軍中於是起了一種凝聚力。蓄勢待發。

卻說這等待的四個月，陳述的道京城來報：“地皇三年十一月，劉賊舂陵會師。地皇四年正月，下江王常助劉伯升賊擊前隊大夫甄阜、屬正梁丘賜，皆斬之，殺其眾數萬人。劉伯升圍宛城。三月辛巳朔，平林、新市、下江兵將王常、硃鮪等共立聖公為帝，改年為更始元年，拜置百官。”

陳述讀至此，釋卷嘆道：“天下紛亂如此，朝廷眼見要沒了。而我軍卻不能相救，困於匈奴，為之奈何！”

而此時的軍中。王莽卻染了須發，也重新納後，以期因此而逆天改命。這是題外話。

陳述在帳中，向樓戶說了中原發生之事。道：“那劉伯升，陳述認識，卻不知為何也起兵了。”

樓戶道：“中原饑荒，若為生存故，起兵也正常。為今之計，唯有盡快結束匈奴戰事，方能南下解長安之急。”

時值清明過後，收到西河的牛卻只有五百頭。如此數量，已經是極致了。陳述與樓戶，東方虹夫婦商量畢。於是學那田單，準備夜襲匈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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